烟台故事■寻访
郑伟基 撰文
建立自己的印钞厂
1938年3月8日，中共掖县（今莱州）县委领导举行了抗日武装起义，成立了抗日民主政府。面对当时杂币泛滥、物价飞涨的混乱金融环境，为保证军需民用，我党决定筹建银行。
4月，胶东抗日游击队第三支队队长郑耀南和政委张加洛，邀请曾任青岛中鲁银行总经理的张玉田负责筹备。根据当地百姓“南山松不老，北海水长流”的俗语，加之掖县北临渤海，当地“北”与“渤”同音，因此银行定名为“北海银行”。当年12月1日正式开始营业，发行了1元、5角、2角、1角共4种面额的北海币，在蓬（莱）、黄（县）、掖（县）三地流通。开业不久，因日伪大举进攻，早期的北海银行被迫暂时停业。
1939年8月，北海银行在莱阳、招远交界处的张格庄（今属莱西市）恢复重建，任命黄县人陈其文为行长。9月，从《大众报》（中共胶东特委机关报）报社分出部分机器，在掖县成立东海地区印钞厂，开始自己印制发行胶东版北海币。1940年4月，八路军第一纵队供给部筹建了鲁中印钞厂；同年6月，又在广饶建立了清河印钞厂。两厂印制发行的均为北海币。
1945年日本投降后，北海银行抓住时机大量采购印刷器材。到年底，鲁中、鲁南、滨海3个印钞厂，胶东的制版厂和3个印钞厂，渤海的铅印厂和石印厂，分别进行了合并，实行统一的发行计划和技术指导。1947年3月，华中银行印钞厂与北海银行鲁中印钞厂合并。1948年秋，胶东、渤海两厂迁往临朐与鲁中厂合并。1949年春，在济南筹建中国人民银行第三印刷局，将北海银行各印钞厂从临朐迁入济南，合并成立第一厂（凹版）和第二厂（胶版），停印北海币，改为人民币。
谈到建印钞厂，大哥说：“战争年代，印钞厂选址特别重要，隐蔽性是第一位的。一般选择在山区，而且是依山傍河的地方。目的在于一旦遇到敌人来袭，可以迅速将设备埋入河边沙滩，不留下任何痕迹，人员也便于很快转移至山里与敌人周旋。平原地带没有山怎么办？就采用挖地窖子的办法，把印钞厂隐藏在地下。”
敌人来犯时，机器埋进河滩
胶东的乳山县南皇镇仙人脚村，位于镇西北部的峰子顶山东坡，解放前只有十五六户人家，属高姓一个家族。1942年，北海银行印钞厂从东面的庙东村迁到该村。全厂二十几个人，印刷车间设在高清林家，裁纸车间设在高英成家，食堂设在高云论家。厂里有一头骡子，专门用来担负运输任务。日军经常进行“扫荡”。敌人来犯时，印钞厂工人和村民一同把机器拆卸开，埋进河边沙滩；把印钞纸和印好的钞票用油布和油纸包好，藏到地窖里或埋在田中地堰下。
为了使印钞厂更加隐蔽，后来工人们与村民一起，在村西北山夼的坡上，花费数月工夫，开挖了一条三四十米长的地道。地道主洞两旁挖了许多房间，设有裁纸车间、印刷车间、办公室和厨房等。洞内向外还设有射击孔。
为防备敌人突然进村，减少不必要的牺牲，印钞厂人员都住在老乡家里，穿着打扮如同老百姓，都当起房东的“儿子”或“女儿”，对房东家的情况也熟记于心。1945年，该厂转移到崖子村。
当时，北海银行只有印制的设备，不具备制版条件，小面额票版是从大城市伪装带出来的。例如，先由青岛一家制版厂刻成“冥府银行”的版，带回来后，将“冥府银行”字样抠掉，换上“北海银行”字样印刷。
我们迫切需要有自己的制版厂，而要办这样的厂谈何容易，绘图、照相、影印、烂版、修版等工序，缺一不可，当时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。胶东行署主任曹漫之也十分焦急，亲自过问和筹划此事。最后经多方努力，终于在上海物色到7个人。他们多是胶东人，如文登的于鲁若、于宗棠等，只有绘图员臧文卿是上海人。他们为了抗日救国大业，毅然放弃上海优越的生活条件，来到胶东抗日根据地。来时，他们还带回大批制版材料和设备。1944年春节后，共11人的胶东北海银行制版厂，在冯家乡马家庄村成立。这是北海银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制版厂。
经过全体员工的共同努力，制版厂终于在当年的“五一”节前，正式制出第一批5元和10元的票版，为北海币的发行做出了巨大贡献。工厂正常运转后，任务非常繁重，不仅为胶东制版，还陆续由总行安排为渤海分行制版。日本投降后，又增加了为东北银行制版的任务。
抗战胜利后，胶东印钞一厂、二厂及制版厂，合并为北海银行胶东印钞厂，迁至乳山崖子村。胶印车间只有一台日本造的胶印机，安装在有四五间房子大小的平房里，一次可印8—10个票面。机器的动力来自安在院子里的一台汽车发动机，用一根皮带传动，但安装在一座大庙里的两排铅印机，却都是人力蹬机，一只脚蹬累了再换另一只脚。工作紧张而有序，上版、装墨、印刷、检封、过数、打码、盖章、再次检封，直至成品打包，有条不紊。
1946年，国民党向解放区发动大规模进攻。秋天，印钞厂向北面深山转移，搬到东夼和泽科两个小山村。1947年，国民党进攻胶东，逼近印钞厂驻地。印钞厂随即停产，将印钞机等设备掩埋在河滩里，全体人员拿起武器投入了战斗。胶东军民经过4个多月的奋战，歼敌6.3万余人，从根本上扭转了战局。1948年初，位于东夼村的印钞厂恢复生产。4月27日，山东兵团攻克潍县城，使山东解放区从东至西连成了一片。印钞厂奉总行命令，西迁到鲁中临朐县孔村。
农家院地底下藏着机关
“我省现存北海银行地下印钞厂遗址有两处，一处在临淄皇城镇许家村，一处在沾化县富国街道办事处富国村。”大哥说着，取出地下印钞厂的许多照片，摊在茶几上，“遗址现在已作为历史文物加以保护，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”
许家村地下印钞厂建于1940年，在当地村民的帮助下，历时4个月建成。该厂建在一户农家院内，在地下近10米处。建筑顶部呈拱形，为青砖水泥结构。内有一大一小两个洞室，分别为印钞车间和裁纸贮存室。大洞室长7米，宽4米，高3米；小洞室长6米，宽3米，高2.5米。空间虽狭窄，但功能十分齐全。地下建筑有两个出口，均隐藏在农户家中。一个设在西北方15米远的村民许同芳家，在空闲院西屋内，院内杂草丛生，树木很多。为掩人耳目，屋内放了一口空棺材在出口处，把空棺的活动底板打开，即可出入。另一个出口，设在东南方40多米远的村民许绍先家，在旧楼内的西墙下，拉开假壁墙，打开方形石板方可进出。两个出口相距约60米，通过仅能容一人猫腰行走的地道相连，十分隐蔽。地下室还设有两个通气孔，分别从地道的壁墙上通向野外的两口水井，紧急情况下也可以从此出入。
印钞厂投产后，11名员工昼夜轮班作业，裁纸、刻字、印刷、包封等，全是人工操作，印制的北海币有1角、5角、1元等几种面额。至1941年迁走，该厂共印制北海币票额1000万元左右。由于发行后币值稳定，信用可靠，当时在东至广饶、寿光，西至邹平、长山，南至临淄、桓台，北至高苑、博兴、蒲台、垦利等地，流通顺畅。
富国村地下印钞厂为北海银行渤海分行的一处备用印钞厂，始建于1942年，位于一户农民院内。地上以5间民房作为掩护，地下为洞室建筑，穹窿顶，青砖水泥结构。该地下印钞厂一直未正式启用。
